【小说连载】应城退伍军人作家唐新安长篇小说《汤池圣火》连载（一）
汤 池 圣 火
唐 新 安
第一章 登船集家嘴 西行训练班
这是1937年12月一天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初升的太阳好像在躲猫猫。汉口汉江集家嘴码头停泊着几艘小火轮，旅客们从码头分别走向小火轮船。另一边，还有各种大小木船停泊在汉江边装卸货物，桅杆林立，人来人往，装卸工们表情木然来回跑着，忙着活计，监工们还在不停地吼叫催促。岸上不远处，一排排草房宁静地立在汉江边，远处还有一排排的吊脚楼仿佛摇摇欲坠，还有更远处的石牌楼高耸孤立，显得荒凉，光秃秃地好像在诉说着什么。突然，一名蓄有小胡子的年轻人，带领60多名身着不同服装的青年男女，携带有各式行囊，从石牌楼经过，急匆匆来到集家嘴岸边，走下码头。由小胡子年轻人指挥着登上小火轮，年轻人口里不停地大声地吆喝着“注意安全”！
不一会儿，小胡子年轻人走回码头岸上，向国民党湖北省建设厅厅长石瑛等送行人抱拳告别。石瑛握着小胡子年轻人的手，十分高兴地说:“陶先生，我的好朋友李范一，点名邀请共产党人共同创办汤池训练班，而陶先生有幸担当教学大任，我再次祝贺你！”小胡子年轻人也笑着回敬说：“谢谢石厅长！”
石瑛又说：“我静候你们的佳音！”小胡子年轻人只是抱拳笑着，没有回话。
邓颖超代表八路军驻汉办事处也来向这群年轻人送行，她与石瑛保持一定距离，和一名八路军警卫战士站在一起，正向那群青年人挥手致意，无声告别。火轮上青年男女们也挥手告别呼喊着：“邓大姐，再见了！”邓颖超笑容满面，扬着手说：“祝大家一路平安，祝你们学习训练和工作顺利！”
小胡子年轻人来到邓颖超面前报拳说：“邓大姐，为了您的安全，您快回去吧！”邓颖超望了一眼岸边码头，然后小声地说：“陶铸同志，国家正处抗日危难时期，你任重道远。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到汤池训练班经过学习培训，即将变成为抗日的火种，革命的希望，恩来和董老赋予你厚望，这群年轻人就交给你了。”
陶铸小声地回话说：“请董老和周副主席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他们的希望，让一批批的火种在汤池那块神秘圣地锻炼和学习成长。在鄂中，乃至全国成为抗击日军的熊熊烈火，直至将侵略者烧枯烧烬！”邓颖超信任地点点头，小声地叮嘱说：“可是，刚刚来长江局担任要职的王明同志是极力反对你到汤池办合作训练班的，一切千万小心，更要谨慎！”
“我知道。”陶铸小声地说完，抱拳向邓颖超告别，而后转身奔下码头，登上客舱。这时，客舱里坐了一百多个人员。60多名青年坐在火轮前舱，后面坐着的是商人和农民装束的人们。陶铸则坐在了青年们留着的一个位置上，他向后面的客人们看一眼，微笑着按按手，算是一个招呼。
小火轮一声汽笛响后，已经启动，乘汉水逆水向西航行。没等陶铸坐稳，就有女生李铿发问：“陶胡子，我是福建人，听说你在我们福建坐过几年牢？”陶铸哈哈地大笑了说：“不错，我在福建国民党监狱坐了四年半大牢，但我的意志和信念没有被摧毁。今天，我就是以共产党员的公开身份带你们到汤池合作训练班去学习培训，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成为抗日骨干和无坚不摧的敲门砖。呵呵，我还更明确地向大家讲明白，为了抗日救国和国共合作，我们才有幸办起这个训练班。大家肩负着中华民族解放的重任，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我们！大家的一双脚踏上了小火轮，西行训练班去，就要准备过艰苦的日子，将来还要为中国人民的伟大事业艰苦奋斗一辈子呢！”
大家听着陶铸的话，表现出各种神态，有高兴的也有愁眉苦脸的。女生胡旋接着问：“陶胡子，今天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这几天，我有很多同学缠着我，祝贺我。由于我太兴奋，可是我把今天的日子忘了……”男生顾大椿抢着话说：“嗬嗬，你这位女生，你的年庚生日没忘记吧。我告诉你，今天是1937年12月17日。我是南京人，捏指算来，离南京沦陷第五天，有传言说，日军正疯狂地在屠杀屠城……”
顾大椿的一句话，立即带来一种悲凉气氛。男生刘慈恺却引领唱起歌来：“前进……”大家跟随一起唱起来：
中国的青年！……我们要以一当十，百以当千
……救国的责任落在我们两肩……
陶胡子年轻人跟学员们一齐唱起来，船舱里抒发着满腔的壮志豪情，歌声在汉江的两岸回荡。唱完一支歌，女生夏菲又引唱起来：“……我的家在东北的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男女青年们悲壮的歌声，逐渐被喧嚣的叫喊声淹没了。有几个从上海逃难来的男女老幼，被歌声震撼。他们已经意识到眼前这群一同乘船西去的年轻人，都具有爱国同情心，是一群好人。所以，他们主动与年轻的大学生们谈话。虽然言语不同，但时代的鞭子把他们抽打出了共同的叫喊声。青年们也是遭遇悲惨命运的人们，共同感觉到了自己肩负着一个中国命运的重大责任！大家称呼陶胡子的年轻人实名陶铸，此时的陶铸身穿灰蓝色长袍，戴着眼镜，蓄着胡子，一米七0的个子，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年纪二十九岁。他看着一群活跃的年轻人，很是高兴，但又看一眼身后一群仿佛是逃难的人们，他又陷入了沉思……
陶铸，1908年出生，又名陶剑寒和陶任淘，湖南祁阳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黄埔军校第一期生，参加过南昌起义和广州起义，领导过漳州暴动。1929年至1933年，陶铸先后担任中共福建省委秘书长、书记，福州中心市委书记。曾经出色地组织和指挥了闻名全国的厦门劫狱斗争。并先后创建了闽南工农红军游击总队和闽东地区的人民武装力量。1933年5月被国民党抓捕，判为无期徒刑。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蓄谋向中国发动大规模进攻，制造了“卢沟桥事变”。7月8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发布了《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号召全国军民团结起来，抵抗日本的侵略。多日后，蒋介石也发表全国通电讲话，号召全国人民不分南北，不分男妇老幼，对日军奋起抵抗。从此，开始
了全中国抗日革命战争。然而，华北、上海等地相继陷落，南京面临危险，保卫大武汉面临生死决斗。在大敌当前国难当头的时候，陶铸仍被国民党囚禁在监狱里！1937年9月，经周恩来、叶剑英等与国民党多次交涉，于26日才得以营救出狱。陶铸在出狱与他的同志们合影兴奋而深沉地写下了“五年狱里艰辛过，一笑昂然对镜头，珍重此身须记取，阶级仇恨尚深留”的诗句。之后，陶铸受中共党的派遣，到湖北省工作委员会工作，并任职省工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11月间，中共中央驻武汉代表董必武同志利用统战关系和辛亥革命时期的老战友，国民党湖北省建设厅厅长兼农村合作事业委员会主任石瑛洽商，在鄂中应城县的汤池开办湖北省建设厅农村合作委员会“农村合作事业指导员训练班”，简称“汤池训练班”。当初，还有建设厅湖北棉业改良场场长杨显东和中国银行汉口分行农村贷款主任辅导员孙耀华等各界爱国人士，为创办训练班，沟通各方关系而奔走，总算有了好结果。这不，经董必武指示，湖北省工委研究， 派陶铸以共产党员的公开身份去负责领导汤池训练班的工作。这时候，陶铸亲自带领第一批北京，天津，南京和上海等地的流亡学生和武汉大学的学生们，乘小火轮西行赶赴汤池去。
在不知不觉中，小火轮已进入汉水湖区。“陶先生！”陶铸在沉思和困顿中被女生郑速燕叫醒。陶铸说：“对不起呀，我这几天瞌睡太沉，就想眯一会儿。”郑速燕说：“陶先生，打扰你了。我们乘坐这小火轮破船行走在这茫茫水乡泽国，不是悲伤甚是悲伤的心情，难以平静。你是黄埔军校一期生，也许参加过北伐战争，又听说参加过南昌起义，领导过漳州暴动，而且又坐过国民党的大牢，经历和经验不少，你给我们讲讲最精彩的故事，提一提大家的精神如何？”
陶铸看了看窗外水茫茫的湖泽，然后笑了笑，说：“同学们，现在是国共两党合作时期，有些话题或者说故事非常敏感。我们现在行走在汉江汉水湖区，这条水路可以说有几千年的历史，这片泽国水乡也蕴藏着几千年的水灾人祸和多种文化故事。我给大家讲第一个故事……”陶铸咳嗽几声，才开始说：
“几天前，有个叫鲁尔英的先生告诉我说，几年前，国民党应城县政府有个叫蒋作均，外号蒋老七的县长，带人在这片水乡泽国将一百多个村湾烧毁，杀害 一千两百名平民百姓，又拘走一千多人，硬是把这湖区的水染得鲜红……”
“这千刀万剐的蒋县长！”顾大椿愤恨地插了一句话。
“嗬嗬！”陶铸冷笑一声，继续说，“这个恶魔，蒋老七的堂哥是国民党的大官蒋作宾。不过，作恶多端，杀了那么多人，蒋老七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两个儿子被人给暗杀了，真是恶有恶报！”
一阵掌声！陶铸又接着说：“这里是广阔的江汉平原，六百多年前，元末农民起义暴发，随后是朱元璋、陈友凉两大势力角逐，洞庭湖区，江汉平原，襄阳和荆州一带作为重要战场，人员杀戮，社会残破，人口逃亡，天上雀鸟也为朱元璋助阵，叫喊‘藕荷一刀，藕荷一刀！’。明军在洞庭湖和江汉湖区堰塘的荷叶上一刀刀的砍杀，原来荷叶下藏着人，一刀一个人头立刻落水，血染湖水堰塘，杀戮让人心惊肉跳，硬是把人杀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湖南、湖北战区没被杀死的人纷纷逃亡四川，谓之‘湖广填四川’。明朝建立后，把田野开辟，人口增加，放在立足定国的首要位置上。朱元璋下令把百姓从人多地少的地方迁移到人少地多的地方，这就是‘移民就宽乡’政策。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江西人迁入到湖南和湖北，谓之‘江西填湖广’。这是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活动。我们今天行走的这条汉江水系就是当年江西人迁入鄂中的黄金水道……”
“我们也算人口迁徙啊！”一位上海逃亡人感叹一句。而年轻的学生们听得入神入化。
陶铸又接着继续说：“‘移民就宽乡’政策，带有强制性的。与此同时，明朝还给予了一定的优惠政策，如免徭役三年等。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江西人迁入湖北、湖南等地区，是江西填湖广的宏伟史诗……”
顾大椿插话说：“目前，我们的中国正遭受日本人侵略，也面临着国人的大迁徙和被大屠杀。所以，我们肩负着历史重任！”
“嗨！”一个商人无不感叹地说：“一个小小的敌寇日本，竟敢屡次欺负我泱泱大国，这是为什么？！”
刘慈恺回话说：“因为我们的中国积贫极弱，还有腐败无能啊！”
青年们参与了热情的讨论：“慈禧这个鸡肠小肚的，又无知识水平的女人为中国留下个烂摊子。”
“是蒋介石大哥容不下中共党人，又导致军阀混战，敌人怎么不乘虚而入呢？”
“嘿嘿，还不是小日本太坏！”
“……”
大家发表着不同意见的看法，并且对民族敌人有着无比愤怒的心情。陶铸听着大家愤怒的声讨，虽然心里十分高兴和兴奋，然而心情也很沉重。他对青年们说：“大家的看法和认识是比较正确的，到汤池训练班后，大家通过学习，会更增进大家的认识，会明白更多的道理。哦，我现在接着讲第三个故事。嗬嗬，明初江西人迁徙进入湖广，首先是流向遭受战争打击而导致人口稀少的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当时，湖北移民来人口近百万，江西籍就占近70万，可见大多数湖北人的祖籍在江西一点不假。所以，我们湖南湖北人称呼江西人‘老表’，既是这个来历。而当时江西人迁移湖北湖南是被捆绑着双手用船由兵卒押运而来，途中在船上要方便时，必先呼叫押送官兵，解开手上的绳索。于是，“解手”便成了湖北和湖南人上茅厕茅房的代名词一直沿袭至今。大家说，我们两湖人‘解小手、解大手比直呼拉屎拉尿是不是要文明的多呀？”
一阵哄船大笑，陶铸却一脸平静。小火轮沿着汉北河水道继续向西航行，茫茫湖滩上牛羊成群在吃草，远处有许多割芦草的人们在忙碌。陶铸告诉大家说：“这汉水湖区滩上的芦草，是湖区人最大的一笔收入。一、芦草可以编织芦席，有句俗话说的‘芦席滚到竹席上，高一篾片’，既是指的这种芦草编织的芦席。呵呵，许多地方用到的或者遮风挡雨的芦席就是用芦草编成；二、芦草可以共建简易住房；三、芦草可以造出优质纸；四、芦草运往应城膏盐矿区熬盐需求量很大，据说每年达到百万吨。所以，芦草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而成为这一带湖区人打不破的饭碗。”
腼腆的许明清听着故事看着湖滩，感慨地说：“这一路水路，陶先生让我们长了不少知识！”
女生夏菲说：“哦，对了，许多穷苦人家老人死了，芦席还当作棺材用呢。”夏菲的话，引来一阵酸酸的大笑。
太阳西斜的时候，渐渐地大家感觉小火轮像一匹快倒下去的病马，显得精疲力尽，任人再加鞭子也走不快了。这是一段航路淤浅的湖沼地，又置冬天，水位降低，火轮勉强地走着就要搁浅。于是，船工们跑到船尾叫嚷着：“大家站到船头去，快，快！”船客们都站到了船头。船工又招呼近二十个大学生人员，跑到甲板上，大家步调一致，一声呐喊，从左舷跑到右舷，又从右舷跑到左舷，用这样左右变动的重量，使小火轮动弹倾斜，不至于被淤泥吸住，使小火轮慢行前进。这样经过了七八次的折腾，船工们显得十分烦恼，而青年学生们觉得十分好玩，而高兴不已。直到天黑的时候，小火轮才停泊在了天门一个灰蒙蒙的名叫皂角市的小镇。
皂角市，是古代以五华山上一棵古老高大的皂角树闻名，而后皂角树曾经多达三百棵而命名的一个小镇，后来简称“皂市”。在明初，皂市就聚集江浙客商三千，又地处京山、应城、天门和汉川县四县交汇处，曾经非常热闹繁华。皂市河（长汀河）从小镇西内弯向南通连汉水，汉宜公路在皂市南东西贯通。小火轮停泊在皂市河与汉宜公路垂直处的皂市码头，这时黑压压地站着四五百个居民百姓。因为这条航路刚刚开辟不久，人们是赶来看新奇洋船的。
旅客们下船了，青年学生们手提肩挎行囊，走向甲板，走向码头。迎接青年学生和陶铸的是汤池改进实验区皂市米油厂的经理许子威，这是一位憨厚而面容可鞠的年轻人。“许经理，你好！”陶铸走下“洋船”，一眼就认出了许子威，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这些年轻人就是到汤池合作训练班接受训练的学生们。呵呵，同学们，这是迎接大家的汤池改进实验区皂市米油加工厂许经理。”
“同学们，大家一路辛苦！”许子威向青年们打招呼，说：“同学们，我代表汤池训练班主任李范一先生欢迎你们，大家辛苦了！”
“许经理好……”年轻人们也热情地和许子威打招呼，还一一抢着握手呢。
陶铸看一眼正在走向小火轮看稀奇的人们，随后带领青年们随许子威走上河岸，来到皂市河与汉宜公路垂直东南角的米油厂里，许子威让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饱尝了蒸肉蒸鱼和米谷的芬香，并且还在这里留住一宿呢。夜晚，李范一办完事准备回房间休息，煤油灯还亮着，已睡觉的夫人吴瑛催促说：“忙了一天，睡吧。”
“是。”李范一将罩子灯挪动一下。这时，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李范一接过电话，说声“好的”，就挂上了话筒。吴瑛问：“哪个呀？”李范一回话说：“子威的电话，他说陶先生已带领五六十个大学生乘船到了皂市下船，在他那里晚餐后，大家准备休息，特向我报告呢。”
“哈哈……”吴瑛淡然一笑说：“不是说还有两天，他们来汤池吗？怎么，提前来了？”
李范一坐到了床沿上，说：“看来，陶先生是在抢时间呢，这也说明他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行事有担当，雷厉风行。哦，明天我和鲁尔英一同去皂市迎接第一期合作训练班学员们，你和赖师傅他们准备午餐，以我个人名义招待学员们，并且把各个温泉澡堂池子抹洗干净。还有……
嗬，还有一些事等段汉章从皂市回来后，由他带领完成吧。”
吴瑛笑笑说：“范一，你对国民党的高官厚禄放弃，却对一个合作训练班这么热心上心，真有你的。”
李范一摆摆头，说：“国民党官场腐败，尔虞我诈，现在又面临着日军侵犯，大好河山沦陷，国民党，嘿嘿，没有什么希望。陶先生是共产党，他出面开办训练班，为中国农村培养合作人才，也为抗日积蓄力量。我始终的看法，中国的希望，就在于共产党！现在是国共合作阶段，所以我宁愿放弃国民党的官不做，甘愿和陶先生站在一起，办好汤池合作训练班，这是最有意义的大事！”
吴瑛心疼地说：“汤池改进实验区一档子事不少，你又掺和汤池合作训练班，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哦，睡吧，睡吧，早些休息了。”
李范一解衣睡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是一个大好晴天。汤池通往皂市的公路上，一辆马车坐上了李范一鲁尔英段汉章和赶马车的十九岁小伙子鲁石头。马车一路朝皂市而行，两匹枣红马儿十分听从小伙子的使唤。只听鲁石头扬扬鞭子，“嘚嘚嘚儿”一声叫喊，马儿疾蹄而行。马车一会儿就爬上了狗骨岭。李范一显得十分高兴，他四方脸庞，中等个头，他今天穿上了那套他喜欢的黄军服，显得精神抖擞，脸上充满喜庆的神色。他对段汉章和气地说：“段哥，从今天开始，除了原来的工作外，农村合作训练班的后勤保障一概就交给你了。当然，我会协助你在训练班的后勤工作的。”
段汉章说：“李老厅长，我是你的兵，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和指挥。”李范一吩咐说：“今天首先到米油厂拉几袋米、几桶油，再到皂市菜市场买了菜和肉，然后赶回汤池安排七十人的中餐。记得八笼蒸肉和鱼，这是我们地方的特色佳肴，让那些外地的大学生们品尝品尝。帮厨人由我的夫人和鲁校长家属负责，今天算我个人请客。”
“嗬嗬……”段汉章笑着回话说：“我晓得了，请李老厅长放心。”
李范一又接着安排说：“鲁石头，你不仅是赶车佬，还是你段伯的帮手。从今天开始，汤池训练班买菜、拉米油、喂马，还有后勤保障的安全和打扫卫生等，都是你的责任和分内工作。”鲁石头回话说：“李伯，我一切听从您的命令，我不会给我卿哥丢脸！”鲁尔英听了，淡然笑了说：“我这个堂弟，是个苦命娃子，也是个干活佬。哦，石头子，干完了工作，学文化，学点知识，不要放弃了学习。”
“是，卿哥。”鲁石头回答完，“嘚嘚嘚儿”扬了一下鞭子，马儿飞跑。
却说鲁尔英个儿高大，年纪二十八九岁，他是汤池小学校长，也是汤池和陈家河两地公学私塾的督导主任。鲁尔英是汤池鲁家大塆人，字俊卿，学名鲁尔英。几年前，当李范一愤怒辞去国民党湖北省建设厅厅长之职，在汤池创办农村合作改进实验区。学校与改进实验区在同一个院子内，鲁尔英与李范一成为了邻居，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鲁石头16岁时，也由鲁尔英介绍成了李范一部下套车养马人。所以，穷得叮当响的鲁石头才有了落脚之地。他对鲁尔英是言听计从，对李范一有如父辈之恩而顶礼膜拜。也就是从今晨开始，鲁石头也成了汤池合作训练班后勤保障人员了，现在赶车的他真是沾沾自喜呢。
“嘚嘚！”鲁石头又扬了一下马鞭，马车很快就到了段塆塆后的公路路面上。段塆坐落在汤皂公路西边，坐东朝西，是段汉章的出生成长之地。这是一个以段姓、李姓居住而比较殷实的小塆子。一眨眼，马车已到了镐子塆塆后。此塆就在公路的东边，坐西朝东。“镐子塆，这是一个以轧棉花发财的塆子。”段汉章嘀咕着说。鲁石头却哈哈一笑说：“一个轧花压花的塆，偏偏有人叫成搞进塆，让女的堂客们听了羞死了。”不过，鲁石头说着，没人搭理。经过一段路程，马车已到了大陈塆前大上坡。这是一个很陡的公路段面，共有三百多米长。两马儿走得喘喘吃力，显得很累。鲁石头没有催鞭。他对相伴几年的两匹枣红马很有感情。他舍不得鞭打马儿，由它们的性子而前行。
“这里坡陡，嘿嘿……”段汉章突然说：“这里是荒山，坡陡，虽然廖家塆和大陈塆在一前一后，可是这里老出事故。十年中，死了好几个人。还有土匪趁机抢劫杀人。”鲁尔英接话说：“当时，皂汤路修建，不知怎么走这么陡坡，我看将来会改道的。”
李范一冷笑着说：“凭国民党执政，这段陡坡公路会长此依旧。”鲁尔英接话说：“李老厅长对民国党好像完全失去了信心啊。”“是。”李范一沉着脸说：“要不然我怎么会愤然辞去湖北省建设厅厅长职务呢？现在又怎么会接受陶铸先生来开办汤池训练班呢？”
嗨，知道李范一情况的人，都认为他是一条硬汉子，正能量的正派人呢！（续一）
(应城在线官网 魏方毅 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