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岁末江南雪入怀(曾刊于玉华山杂志2020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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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4/2/7 17: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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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末江南,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在傍晚时分;飘飘洒洒落万户,径去旧国妆城楼。遥望城市新修的东城门楼上,朱廊回檐皆白色,冰摇落旧城台有年头没见雪花飘落了,窗台外的菊花还没谢尽,野旷里桂花树还带着郁香,初雪竟然就来了,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其实,气候已经晚冬了,只是不忍心雪花溅落成江南最彻骨的清寒。
       城垣之外,沐着纷扬雪花的街市像一幅白描,没被雪花遮掩的是生活的线条,勾勒着城市最遒劲的轮廓。流畅的黑色上奔驰着运输工具,灰色的天空酝酿着银白的浪漫。没人怀疑那白花花的雪粒,就一定不是上天摇落的甘霖。自然霄没仙花摇落,人们在笑谈之余,心中依旧还有童话般的浪漫。
       无 边的旷原,一夕之间忽然白色,一夜之间就统一着装,让贫穷与富贵之间没有了界限,让衙门的官人与贫屋里的百姓享受同等的待遇,实非人力而为之。于是,人们想到了寒梅怒放的美艳,想到了和茉莉仙子雪中的约会,想到了“独钓寒江雪的唐诗;就没有理由不对落雪产生浪漫情怀。
       因为看雪的背景不同,自然心境有不同。柳宗元那时候正因为人生贬值,就写了绝狠的句子来发泄心中的愤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过一些评论赏析者总喜欢把一个人的文字,与这个人的社会背景联系在一起加以诠释;且都认为柳宗元的“江雪”与他当时仕途不畅有关系。这是一种惟官不能活的命运观在主导作品解析,而且某些观点估计连作者自己都没有想到,显得太牵强。后世的人们读古老的作品,都有这种倾向,喜欢把作者的作品抜高到人不能及的顶峰,不这样不足以显示欣赏者自己的高度。
       其实,许多作者写景写心怀,大多数就是偶成几句,并没有如赏析者们那般,把自己被贬或者怀才不遇的不快全都揉进去;如果那样,文字就一定有拼凑痕迹。当然,不能不说作者也有各种各样的心绪存在;只是为文者首先想的不一定是文字的思想性,应该首先勾勒动笔的境况,其次是文字的结构组成。至于作者随意添加进去某些感观,有时候是文字的形成时自带有的某些含义。
       我们只能这样理解“江雪”当时的场景;有可能柳宗元踽行于雪里江边,本来就少行人的地方,
凌咧的冬风搜干了季节尚存的一点点温润;还顺带牵走了修炼几季的绿意;连同平日积攒的那些良华美愿都一同跌进这白花花的世界里,任其零落飘摇。这种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江面上有没有钓舟我们不知道,只有一个人的孤单,在感染着作者的情绪。柳宗元绝对想不到后世人会把他的人生处境复制到诗歌里,因为还有个文字能否保存的问题。我截一段人们评价柳宗元这首诗的赏析文字,看看这些顺口溜说得有多美好:“这首小诗,是托景言志的.作者用极其洗炼的文笔,勾勒出一位渔翁在白雪茫茫的寒江上独钓的情景,艺术地概括了当时他所处的政治环境的险恶,表现了他毫无畏惧、不向黑暗势力屈服的坚强意志和不同流合污的高贵品质。”其实这样拔高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些都成为了大妈给闺女相亲,一厢情愿罢了。
       文学作品的赏析,需要如老渔夫撑船那样,“挨船下篙”,如果一竹
得太开,船就会偏离航向。品味文学作品,也一样需要靠着船下篙,否则会成为歌功颂德般的浮夸。
       江南的雪,紧紧地拥抱着大地的渴望,把漫天苍白的思想挂上树梢;把被岁月洗得发白的灵魂深藏;一切都似曾相识,你到过的地方,你没见到的芳华,都一点一点被白色覆盖,只留下往昔记忆与承诺在心中澎湃,随梅开的寒香在风中摇曳。   我静静地观望着江南的雪夜,有多久未曾与你相遇,像那些情人心中跳跃的火花;夹杂着孩子般的天真烂漫,希望你留下来,希望我也能留下来,与你相伴到春天。
       我们不能留下来陪你到春天,就看这座城市会不会留我看春天。哪怕有人伸伸手,拦一拦我奔忙的思绪,轻轻说一声朋友请留步,何必不等春花开。只可惜呀!雪花虽染不白头发,但能染白你的记忆。曾经的冬在江南徘徊,曾经的我也在江南徘徊;那时候选择离开,是我已经不在意等到了梅开,只是拿不定主意还待不春花开。
       如今我又踌躇在江南,说不定哪天梦里,就沿着这条风雪弥漫的闲街远去,不待春天到来。闲街无路灯,寂巷少行人;沦陷在茫茫飞絮里的市井生活依旧未曾停歇。偶尔看到从大门洞里开出来的小汽车,钻进风雪里扬长而去。雪里老车夫拖着阔少爷,划动双腿在雪地上编织人世风情。是该让思想休眠,不怨人生有俗念;让所有的追念与欲望随着风雪交加的城市慢慢地蜷缩进遥夜,冬梦才会洁白。
       蹀躞在窗前,雪里黄昏像一幅画,像一位疲惫的老人颤颤巍巍走过广场中心,走过教堂与神庙,走过树林旁的小屋,走进扎着围裙的美妇的眼中,大约她们心中早有期盼。我们早就心中应该也有期待,只是多了一些揣测,人们都找到了归心与归属;我又该去哪里寻找那一份围炉煮酒的氛围。已被雪吞噬的夜,不待暮光退场,浓密的鹅毛大雪就飞扬起来了。
       飘飘飞絮盈白头,思绪随风任西东。一个人的江南,聆听风雪敲窗的寂寥,心生些许漫天飞扬胜柳絮的迷离,也多了一些潇潇洒洒舞翩迁的感慨。自然的雪花并不是制造寒冷的根源,就如一句喻世俗语所说的那样;穷的是空,冷的是风。思想的贫穷与囊中羞涩而窘迫是一样的感受;造成寒彻骨者必然因为风;雪夜阵阵袭人的偏西风,带给人一种薄衣不胜寒的冷湿感。倘若人在旅途,你又立于旷原,这风雪迷醉的世界能让人心生不知向何方的怯懦。
       这大约是我离开这座城市多年后,再次见到雪飘市井的冷然。平日繁忙的街面被风雪覆盖,最贴近生活的集贸夜市也少有人光顾;滞留在店铺内的人们无聊地观望着飞雪弥漫的夜空;似乎也没有因为清闲而些许的轻松。冬雪罩门无买卖,烧柴煮米度时日。史书记载的大雪封门米涨价的那种状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市场的自我调控作用,已经可以让囤积居奇者望而却步,更遑论有待价而沽的市场。民众的衣食住行基本都处于稳定状态;而政府也从曾经的市场主导退居到监管的位置。社会虽不能保证所有人衣食无忧,但至少可以做到在极端情况下温饱有依。我想起来一幅贴在财神庙旁的打油诗,道尽了十冬腊月生活的无奈。冬来无霜寒自起,雪天无米煮清粥;淘得半瓢活麦米,熬成稀饭敬财神。那时候既然菩萨都只能吃到这样的东西,何况芸芸众生。城市风雪弥漫的黄昏,已不是昔日最无奈的黄昏。
       滞留在江南雪夜,雪夜里的城市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又说不清楚究竟少了什么。路灯亮起的时候,平常音乐飘渺的娱乐大厅虽依旧灯火璀璨,却少了一些香车宝马带胭脂的氛围。当然门可罗雀的并不只有烟柳巷,那些青睐夜生活的城市贵族们自然也扛不住这风雪凌寒的袭扰,大约都已怀抱温情遥入梦乡去了。
 不过也有例外,十字路口的交通岗倒是没有逃避风雪的追逐;依然挺立在灯火迷茫的街头,疏导着因故造成的堵塞。大抵上嘚瑟嘚瑟们的豪车奔流在雪天,一般不惧交警拦阻,就怕天黑雨雪路湿滑;稍不小心就会抛锚在路途。其实为人民服务并不是一句空话,坚守岗位就是为人民服务。没有几人能在大雪纷飞里坚守。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其真正价值。
       雪,依旧不停地地飘扬着,总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的人们,在雪地留下一串串脚印,那是生活留下印迹。能冒着纷纷大雪坚持走出去的人们或为情势所迫,或为生活所迫,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就是生活的印迹。
 我们所经历的季节变化,每一个季节都有着其不一样的特征,又大多数都于心境相关,与人的感官相联。感触春生、体味夏炎、惆怅秋萧、寂寥冬沉。人们以歌的叹咏,画的风骨、戏的说唱、词赋的镌永来演绎四季轮回带给我们的感受,让其深入我们的生活中去,任其渗透到文化的每一个角落,装扮人生的精神世界。
       冬天,本来就平淡无奇,还带一点点严酷;如若没有飘雪的美感,应该找不到打动人心的亮点。今冬晚来的飘雪,与农历“小雪”节气碰面,正应了那句什么节气开什花的调侃;开在冬天的雪花,应该是世界上最纯洁的花朵。她不畏艰险顶风而上,寄身凌霄从不任性而为;遇阳光则柔弱胜水;遇寒流则荡气回肠。开如梨花洁白,飘如粉蝶翻飞。为赴春天之约,演绎出无数动人的童话。
       夜已经很深了,似乎白居易写《雪夜》就因为没事做,或者没睡着,所以
“夜深知寒重,时闻折竹声。”结果我们又看到许多赏析者,将此诗与白居易被贬江州挂钩了。雪夜独自在,“夜深知寒重”的心绪肯定存在,与白居易的仕途有没有关系只有作者自己知道。后世人的许多联想让人觉得太勉强,不牵强附会不成佳评,已经是我们的通病。如果作品没有作者名称,且又不是名人,不知道人们会用什么语言去深化文字所隐含的寓意了。古人与今人写雪的文字很多,也有不少佳作。我们大可不必都与作者的政治生涯挂钩,或者与人物背景相联系;那样就失去了文学作品的原汁原味。
 江南初雪,落在江南黄昏里,飘落成夜的寂寥,
飘落成似曾相识的自然美;飘落成“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等待;飘落成舞姿飘逸的轻盈;飘落成漫天遍野如飞花的况味。
       江南初雪,随着寒香摇曳,沁入心脾成诱惑,浸入冬原润新麦,心中似乎有了绿意,有了冰消雪融春花开的等待。
  此刻窗外,似乎又有了古人冬去春来的和唱声。
花落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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